巴西首富的“赚钱神话”破灭

Alexander

去年，56岁的巴西石油大亨艾克·巴蒂斯塔在全球富豪排行榜上位居第七，他的资产总额达340亿美元。但今年，他在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上的排名直线下滑，因为他的身家在16个月之内已经损失了330亿美元。对于曾经豪言要勇夺世界首富宝座的巴蒂斯塔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艾克·巴蒂斯塔的身家在16个月内缩水了330亿美元

　　朱静远 国际周刊专稿


    如今，这位昔日巴西首富旗下的石油天然气公司OGX市值下跌超过九成。巴蒂斯塔的资产在扣除债务后，只剩下近2亿美元。不过，他还是没有跌出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的前100位。

未履行承诺，失去了信任

    在里约热内卢郊区地带，巴蒂斯塔计划建立一个名为阿库超级港的项目，该项目投资400亿美元，占地面积为纽约曼哈顿岛的一半。但当地土地所有者协会表示，巴蒂斯塔的公司在征地过程中采用了强迫手段。

    “警察把我当作危险的野兽，他们反扭我的手，并给我戴上了手铐，”被征地的农民路易斯·曼诺尔·佩克索托说。佩克索托试图阻止当地政府推平他的土地，结果却被官员投进了监狱。不过，警方声称并不知道此事，巴蒂斯塔的后勤公司LLX和里约热内卢市政府的工业代理商也否认进行过强征。

    强行征地传闻只是巴蒂斯塔目前面临的麻烦之一，而且还不是最大的麻烦。巴蒂斯塔现在最担心的是他旗下 最 主 要 的 石 油 天 然 气 公 司OGX——OGX已经宣布其唯一的出油井产量锐减，并且面临封井，OGX公司处于几近破产的境地。

    巴蒂斯塔曾在去年表示，他是“巴西梦”的典型，代表了成功的企业家。然而，在巴西经济尚不稳健的情况下，巴蒂斯塔对于自己的投资可能过于乐观了。

    巴西投资分析人士伊莱德·雷威表示，由于巴蒂斯塔没有履行自己在公司上市时做出的承诺，人们开始不再相信他，“这是一个连锁反应的过程：他在一件事情上失去了信用，随后，他在所有事情上都变得不可信了。”

尚未生产的公司打破了上市规模纪录

    巴蒂斯塔的父亲艾利尔扎·巴蒂斯塔曾经是巴西的矿业和能源部长，后来还出任过世界第二大矿业公司淡水河谷的总裁——该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铁矿石出口商。

    在家庭的影响下，巴蒂斯塔在年轻时代就加入了“掘金浪潮”。上世纪70年代，巴蒂斯塔前往母亲的祖国德国修读冶金工程专业。回到巴西后，他从非法金矿低价买入黄金，转手在里约热内卢以高价出售。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年仅24岁的巴蒂斯塔就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600万美元。

    不可否认的是，巴蒂斯塔对时机把握得非常好。2007年，巴西宣布在近海发现储量丰富的油田，这是美洲数十年来发现的储量最大的油田。这些油田被划分成不同区块公开拍卖开采权，但预测产量最丰富的几个区块不在其中。

    其他石油公司打起了退堂鼓，OGX却十分坚定，巴蒂斯塔还特别雇佣曾供职巴西石油公司高层的多名老手指导竞拍。结果，OGX成功拍得21个区块的开采权。这些油田全部位于浅海地带，能极大节约开采和输送油气的成本。巴西后来再没有拍卖过近海油田开采权，OGX因此成为巴西最大的私有石油天然气公司。2008年，尚未生产出一滴油气的OGX成功上市，募集到43亿美元，打破了巴西公司的上市规模纪录。

被寄予厚望的油井几乎是“废物”

    巴蒂斯塔旗下公司的名字都以字母“X”结尾，因为他希望投资回报能以“乘法”倍数增长。正如他所期盼的，这些年他的财富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有人称赞他创造了奇迹，但有人说他制造了一个巨大的泡沫。

    2006年，巴蒂斯塔成立石油天然气公司OGX，按照计划，这家公司应该成为巴蒂斯塔商业帝国中的摇钱树。OGX公司将从巴蒂斯塔的石油服务公司OSX订购船只，而OSX公司则会建造在物流公司LLX的阿库超级港地块上。他的能源公司MPX将会提供电力，矿业公司MMX则会引导其他业务。

    巴蒂斯塔把自己的成功归功于OGX公司在勘探方面的出色表现，该公司的油田中有91%的油井已经探得石油。据巴蒂斯塔此前的计划，该公司到2020年每天能产140万桶石油。

    然而，在天花乱坠的宣传之下，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实。2008年，OGX公司上市时的介绍中提到，他们将会提供十倍的回报，因为他们“掌握了巴西巨大的未开发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业内专业人士估计，这些资源能生产大约700亿至1000亿桶石油。”

    尽管OGX公司也提到，该公司主要油井的周边地区曾经进行过勘探，结果显示目前无法开展商业开发。不过OGX公司努力使投资人相信，高企的油价和新的生产技术将会降低投资风险。他们还不断强调管理团队、勘探团队甚至是某个工作人员的成功经历，而那时候，OGX公司才刚刚成立2年，进入石油产业才不过短短的一年。

    然而，让OGX公司寄予巨大希望的油田却最终被证明几乎是 “废物”。此时，他旗下一系列公司已经形成了一条环环相扣的链条，一旦其中一个环节断裂，巴蒂斯塔的危机就开始了。

    今年7月，在连续多月未能达到预计生产目标后，OGX公司终于承认，商业开发这些油田的技术目前并不存在。OGX及其姐妹公司的股价迅速下跌，母公司EBX几近破产。

紧急抛售股票，逃避投资人质疑

    巴蒂斯塔最大的问题是资金结构，他有大量短期债务，但他的石油还埋在地下没有开采出来。

    多年来，巴蒂斯塔一直坚称，他会清偿每一分欠债，“我很看重自己的责任，哪怕是一分钱，我都不会欠着不还。”

    巴蒂斯塔被迫开始重组自己的公司。他出售了能源公司MPX的控股权，为矿业公司MMX寻找新的投资人，开始逐步关停造船公司OSX……出售公司的收入都会被交给银行用以抵债，除此之外，OGX公司还有40亿美元的债务无法偿还。

    巴蒂斯塔还是很嘴硬，他表示，公司仍然有数十亿美元的现金可供使用，对他持反对意见的人“最终都会输掉自己的裤子”。

    一些投资人仍对OGX公司的远景表示乐观，但更多的人则对巴蒂斯塔的行为感到极度愤慨——他曾承诺拨出10亿美元挽救OGX公司，但并未履行，甚至于，在公司宣布无法开采石油之前，他紧急抛售了自己手里的部分股票。

    “这难道是个巧合？”小投资人代表奥雷里奥·瓦尔坡托质问道，“在我们看来，很明显这是一起令人反感的内幕交易案。”

    面对投资人的声讨，巴蒂斯塔选择了逃避。他曾经十分热衷于使用社交网站发声，但从今年5月开始，他就在网络上消失了。他最近唯一一次公开发表看法是7月下旬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热情洋溢的信件，为自己的经商履历辩护。

    在这封信中，巴蒂斯塔表示，“损失最大的股东就是巴蒂斯塔本人”，“说我故意误导他人是不公平的，也是不可接受的。最相信OGX公司的人就是我，而我会继续相信这家公司，因为过去几个月来，我们在改造这家公司。面对这个挑战，我不会认输。”

与政府间的密切联系让他迅速崛起

    擅长空手套白狼的巴蒂斯塔喜欢用幻灯片配以演说向投资者推销尚未启动的商业项目。同时，发达国家的低利息也使得外国投资者们不断被巴蒂斯塔打动，将资金投入到他的项目中。

    有人认为，巴蒂斯塔的迅速崛起与他和政府之间的密切联系有很大关系——他的父亲在政府内担任过要职，他从国有石油公司里挖走了一批人才，OGX公司拍得油田后巴西就不再拍卖油田开采权。

    圣保罗大学教授艾尔多·绍尔就质疑巴西证券交易委员会 （CVM）和巴西石油监管机构巴西国家石油管理局（ANP）为何对巴蒂斯塔的冒进行为不加干涉，他说：“巴蒂斯塔发现了石油，但他不懂如何生产。即便如此，他还是大肆推销这一产品。所以我要质问，在这个过程中，政府去哪里了？”

    巴西证券交易委员会回应称，他们正在调查OGX公司。巴西国家石油管理局则称，他们通常会监控所有石油公司的经营活动，其中当然也包括OGX公司。

    绍尔表示，巴蒂斯塔还不断结交政客，扩大自己的商业帝国。巴西总统卢塞夫就曾和巴蒂斯塔一起穿着公司的制服视察港口项目。

能轻易获得资金的时代已经终结

    巴蒂斯塔商业帝国的崩溃对于巴西经济来说是一个危险的征兆，这意味着能轻易获得资金的时代已经终结，巴西公司要为日益显著的资金短缺问题而苦恼了。

    因思珀教育与研究学院的分析师瑟乔·拉扎里尼说，巴西的经济急速发展，商品价格上涨，“但对于未来，我们不该那么乐观。”

    《金融时报》发表报道认为，巴蒂斯塔向投资人推销的是不切实际的“赚钱神话”——在他告诉投资人的故事中，这是一片取之不竭的土地，但对于自然资源来说，这种承诺是不切实际的。分析认为，拉丁美洲拥有大量的天然资源，像巴蒂斯塔这样怀揣着宏伟计划又有销售才能的人注定还会出现。

    哈佛商学院助理教授阿尔多·穆萨奇诺说：“我研究了巴西的历史，我感觉，在每一个圈子里，都有推销宏大梦想的企业家。他们会夸大自己的能力，并最终失败，因为他们总是会欠下太多债务。”

    分析人士认为，巴西大多数的大型企业都经营得不错，但穆萨奇诺提醒道，企业应对资产流动性问题有所警惕，“在巴西，当油井枯竭时，就是真的一点油都采不出来了。现在，我担心的是有些企业太过冒险，背负太多债务是个很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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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爱运动，生活奢华

    巴蒂斯塔是2016年里约热内卢奥运会的重要资助人之一，他自己也十分喜欢运动，以热爱高速游艇而闻名。

    在个人生活中，巴蒂斯塔也是个好胜的人。他曾经在上世纪90年代获得过赛艇世界冠军。2006年，他还驾驶着自己价值1900万美元的超级快艇“巴西精神号”打破过一项竞速纪录。

    巴蒂斯塔还以生活奢华而知名。他拥有多架私人飞机，还有一辆价值达1200万美元的豪车常年停放在位于里约热内卢的豪宅休息厅内。不过，这辆豪车去年被巴蒂斯塔的儿子开出去兜风，结果撞死了一名骑自行车的人，小巴蒂斯塔为此被判处2年社会服务，并被罚款50万美元。

    一名曾于2008年专访过巴蒂斯塔的记者回忆说，他的办公室在山顶上，而他在接受采访时还一边在接受维生素静脉输液——他希望借此延缓衰老。“我考虑大事，即使我孤身一人，我也不害怕承担风险，”那时候踌躇满志的巴蒂斯塔说，“我是从黄金行业起步的，我了解风险和损失是怎么回事。在没有人相信你的时候，要建立起自己的事业就要从零开始。”